eliZzaaGi0ia

🌸

-

零

-

“我开花了！”

-

一

-

一朵小小的红花儿躺在地上望天。

云古怪得叫她着迷。

小家伙想不通：白色的毛绒的庞然大物是如何在空中短暂地塑成狮身人面的守护神，有鸟翅的飞行器，只戴半个皇冠的长鼻子国王和她自己的影子的。

风吹过，促狭地要云变幻它的模样：风动了，风又停了；云去了，云又来了。

红花儿定定地只是看，目光不挪一寸。

世上怎有这样美的风光？

-

二

-

日暮。血似的花瓣，血似的晚霞。

红花儿对太阳的感念总是深远的：唯独太阳能准许她展开花瓣，这是她无法改变的本能。东升西落的光，又把她变成了和它一样的红色——不如说，她愿让自己兼有它的红色。

早些时候，孤傲的日头炙烤着大地同红花儿。大地避之不及，红花儿却向其致意——她有她的道理。同样地：凛冽的冬也没什么能冻僵她的花冠，她永远是炽烈的。

冰天雪地里她吻刺骨的北风，烈日骄阳下她拥抱火热的光。

红花儿自得于草木之间。除却夜晚，年年如此。

-

三

-

红花儿立在土地上，仍是久久地仰看她的空中：半边的天卷着云的浪，半边的天积成云的岛。忽地她嗅到了什么，于是有了个小小的梦想。

海的气息是风吹来的，时而有，时而无，时而汹涌，时而平和；似在身旁，却不可触及。

她想看海。——不过是个简单小愿望，有何不可呢？

海是大的，她的眼和心同样是大的，她的花同样是大的：如此，她稚拙地认定自己当是片广阔的海，而不再愿做一朵红花儿了。

她应当去看另一个自己；她应当去看海。

-

四

-

她决定了，她便去了，无人能阻，无人能拦。

红花儿将去看海了。蜷曲的短根被很精巧地盘在身下：没了任何阻碍，一阵风的功夫她便乘上了翅膀。

她随风旋转着飞上天际，也没有忘记在地平线转个小小的弯。旅途不长，她就看到海鸥在飞了。

“不过是另一个我，”她在海边这样想，并决定打道回府，可风却不再吹过海上。

无论如何，次日展开花瓣时，她是在家的，旁的花儿无一发现她异于常。

这种经历真实得像梦一样——那个清晨是没有云的。

-

五

-

冬天。

冬天的云似乎叫人夺去了流动的能力，而凝固镶嵌在深蓝色如海的天空里。忽又被北风卷着，保有自己原本形状丝毫不动地掠过地平线的另一端。

而红花儿的瓣即使冻得脆了却还是绽开的：那几片霜打后的红在白的霜与冰晶的映衬下更红了。

仿佛利刃从她叶脉划过，一阵接一阵向她致意的是刺骨的雪花：她从心底热爱这庄严孤傲的精灵，即使它们为她带来痛苦。

她仿佛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。

-

六

-

春雷滚滚不绝于耳。

突如其来的雨点是被吹落的星，沉重地坠在大地上，草木上，红花儿的脸上。草木拢回叶片，鸟兽落荒而逃。

红花儿好奇地张望着雨和黑暗的一切。满天晚霞被乌云取代了，却未尝不是好事。

水沿着她的花蕊倾泻而下，叶片此时只余一二仍在枝头苦苦挣扎。

花朵却仰着脸儿呆呆地看雨中一片仓惶，雨里溶了她从未经历过的如是这般五彩斑斓的夜，于是不可不说她是烂漫着自豪的。

红花儿感谢造物。

-

七

-

雨停了。天总会晴的。

鹅黄的花蕊与嫩粉的花心顶着雨珠娇艳地摇摆着致意着，向天空，向旁的花草，向风，向泥土，向她自己。

整夜未阖的惺忪花瓣此时明媚地同彩虹相互掩映着，而被雨打湿的萎蔫绿叶此时招展地同太阳相互炫耀着。

云去了，云又来了，风总是吹着。

天空比往常的不同，也永不会与某日类似。

红花儿说，她愿行她的路，她愿永远炽烈。

红花儿说，她是鲜活的，却永不凋谢。

冬去春来，花开不败。

-

∞

-

“我在开花！”

-

🌸

Giocanda Jul. 15 2021